還是真實自然點好


      一日晚飯後,領導又提出要給我染髮,因爲我的頭髮愈發花白了。 大凡在這世上,一物的變化常是用其他之物來確定的; 在我們家裏,衡量年紀變化的標誌,鐘錶日曆除外可謂寥落無幾,鬢髮變白大概能算其中之一。
      我對把原色染成一頭假黑,是一百個不願意,聼後趕忙說道: 你又來了。 別,這樣挺好!
      她見我還是那麽死心眼兒,勸慰說: 染髮以後,人看上去可以年青一些。
      我頗有些抵觸: 我幹嘛要那麽年青?該怎麽樣,就怎麽樣,一年青了,反而不是我了。

      尋思了一下,我想辯解一番,道出個子丑寅卯,好讓她往後不再提及此事兒,於是開口: 我不染髮並不是無理拒絕,還是有些理由的,第一、我不是女人。 女人嘛,那是天性,好象按照法國布留爾的説法,雌雄動物特性轉換,所以不足爲奇。不少人到了七老八十還喜歡染髮燙髮,更進一步,把滿臉褶子拉一拉,成年橘子皮磨磨平。 這麽一折騰,多精神啊,有首歌不是這樣唱的嗎,“ 挺起那腰板,也象十七八 ”。
      她聼後就問: 這歌從哪來的?
      我反問: 你沒看過電影《我們村裏的年輕人》啊?然後繼續説道: 不過,你也可以觀察一下,女人有 “ 自知之明 ” 的還真是鳳毛麟角。 絕大多數都以爲自己是 “ 天生麗質自難棄 ”; 可惜啊,只是 “ 一朝選在君王側 ” 的機會太少嘍。既便有朝一日,削尖腦袋擠進了 “ 後宮佳麗三千人 ” 的行列,可又怎麽能夠保證 “ 三千寵愛在一身 ” 就屬於你呢。 如果不是,結局大概也只是 “ 白頭宮女在,閑坐說玄宗 ” 了。現在的女人啊,爲了出人頭地,權錢二字真是忙乎,從頭到腳,一溜下來,只有一個字 —— “ 累 ”! 話又說回來了,我也做不了女人,因爲在受精卵裂變時已經決定了我的命運,所以,實在沒必要學女人。

      第二,男人娶老婆、包二奶、養小蜜,那就會把自己搗飾得越年青越好,打扮得越花式越妙,否則,如何能討得佳人歡心呢。即便這樣,男人最後的結果未必就好。 明清小説裏有一篇故事,具體哪本書記不清了,講的就是這檔子事兒。一位老爺娶了房小老婆,小老婆嫌老爺有許多白髮,不夠般配,所以天天幫他拔白髮; 而大老婆對老爺娶小醋缸打翻,擔心他的黑髮太多還會招來更多的花花事兒,所以天天幫他拔黑髮。 最後在她們共同努力下,那老爺頭上非常乾淨,一髮不留,變成了個禿子。
      領導聼後哼了聲,責問: 你還想再婚呀?!
      我立馬正色回答: 你沒聼懂我說什麽嗎!再婚?那是絕對不會有的事兒。 不必向你表忠心,就是從自私的考慮,我也不干。 任何兩個陌生男女走到一起,要說沒有長期的磨合就能造就一個互信和諧的家庭,那是天方夜譚。 更何況中國人的婚姻呢,這個難度和 《蜀道難》 有一比。 套用文化大革命的一句話,吃二遍苦,受二茬罪,堅決不答應! 包二奶、養小蜜,爲什麽呀? 不就為褲襠裏半時片刻動物本能的那點事兒嘛,卻換來漫無止盡的煩惱,一個蠢字可以概括了。 用當年我們中隊賈副中隊長的話說,這叫做 “ 小頭舒服,大頭吃苦 ”。 再説了,你知道我一貫的觀念,男女之間不僅僅是床上那點破事兒,絕大多數時間是花在其他事情上。 沒有真的精神溝通和思想共鳴,即是蒙娜麗莎也只是一只花瓶; 天天觀賞絕美之色,審美疲勞是必然的結果。 二奶和小蜜都是些俗不可耐的小屁孩兒,我這人代溝情結特重,看她們忒不順眼。 當年荷爾蒙鼎盛之時,都被人冠為 “ 柳下惠 ”,更遑論今日。 還有,我只是個布衣書生,用陳伯達當年的話說 “ 小小老百姓 ”,一無權二無錢三無勢,再説也沒得過什麽諾貝爾獎,可以屁顛屁顛地跑到大洋彼岸,去尋找什麽孫女輩的 “上帝的禮物 ”。

      第三,你沒看見一條新聞嗎,說是染髮劑裏含有致癌成分。 雖説細節還有待報道,但這種風險則是顯而易見的,足以讓染髮之人惶恐不堪。 我們的生活已經被人工之物圍得個水洩不通,而且不能離之須臾。 環顧當今世界,要想找點未經人手,所謂純自然的東西談何容易,許多都是騙人的把戲。 你想啊,整個地球的大氣和自然環境,這些源頭都被人污染了,那些所謂的純自然或者野生之物怎麽可能不受污染呢? 這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麽! 染髮劑就是化學劑,染髮的結果主要是供他人觀看,自我欣賞能有幾刻,你讓我爲此甘冒風險,實在有欠思量。
      她一聼感嘆道: 説來說去,還是我不對了。
      我回應道: 欠思量就是考慮不周全,有點不對。既然上次因爲醫生要注射微量放射性顯示劑,我會拂袖而去; 同樣的道理,那麽現在僅僅因爲讓人觀看,博取幾句廉價之言,我也不會愚蠢地把懷疑為致癌的物質往自己頭上倒。 你這個學醫的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。

      最後,我又不是中共政治局常委,用不着假模假式的。 你看啊,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,那些中央常委們,當政寡頭一個個都是滿頭一溜烏黑,不見白髮,象是從一個模子裏倒出來似的。 真是邪乎了。 就連那個揚州漢奸之子(借著叔叔的名聲往上爬,冒充紅色後代,對漢奸的爹只字不提),他早過了孔夫子所說 “ 老而不死是為賊 ” 的年齡,儘管步履蹣跚,顫顫巍巍,可還是染得一頭烏黑,好象進了棺材裏也要永葆青春。 從他們這種刻意裝扮,我從來沒覺得有丁點意氣風發,只有矯揉造作,既虛又假。 看著他們這樣亮相,讓我明白了這個國家爲什麽會充斥著假冒僞劣,而且屢禁不絕,汎濫成勢,名揚世界。 相較之下,還真不如德國女總理默克爾,人家保持本色,自然大方,無裝腔作勢之嫌。你知道,習近平上臺,我想起了什麽嗎?
      她問: 想起了什麽?
      我說: 想起了孔尚任《桃花扇》裏的一段臺詞。就是 “ 眼看他起朱樓,眼看他宴賓客,眼看他樓塌了。” 有人說現在的中共正在與革命進行賽跑,這話是有道理的,這一屆可能就是中共的最後一代,否則弄不好,後面就等著革命的來臨。 我們不妨把雪萊的詩改一下: 賬戶早已透支,破產還會遠嗎!

      她聼完後,有點不耐煩了,説道: 好了好了,不染就不染吧,哪來那麽多屁話!
      我立即反唇相譏: 你這個 “ 屁挨著地 ” 怎好口出穢言,有辱斯文!看來啊,文理皆通確實要比傻冒理科強些。說完起身離開,忽然在腦海裏把染髮和蘇軾聯係起來了,冒出了《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》,邊走邊吟誦道: “ 忽然浪起,掀舞一葉白頭翁。 ”

      背後只聽到領導衝著我又說了聲: 酸!



2013年4月寫於臨水閣

8 則留言:

  1. 有趣! 看到一个性情之人在这里“大放厥词” :-)

    我也常常为染发和先生争执,他虽没你那么多的理论,可是不想染的想法是一样的。

    在我看来,任你理论千千万,黑的就是黑的,白的就是白的 :-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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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送給你先生的:“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。”
      送給你的:“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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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还有,我得把你这篇文章藏起来,不能用你的理论去武装他的思想 :-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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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藏是藏不住的,這叫做,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殊途同歸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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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潜兄拒绝领导的三陪服务,还大放厥词,真要成为革命对象了!哈哈哈。。

    苏东坡调侃张先更有趣:
    十八新娘八十郎,苍苍白发对红妆。
    鸳鸯被里成双夜,一树梨花压海棠。

    张先肯定没有染发。扬州那老不死的好像还染过棕色,那可是"一头棕熊压海棠",好看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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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這話説的,怎麽叫“大放厥詞”呢,分明依孔夫子所言,是“曉之以理”,或者是“夫子循循然善誘人”。當然,與領導作對,好果子就甭想了。

      最近我看到一些傳言,以此來再修改你修改哪一句,“一頭棕熊壓湘妹”比較符合傳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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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. 哈哈��
      湘妃!只应八十回天浪,添作湘妃泪两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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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3. 湘妃,這種非份之念,她應該是不敢,國太王夫人豈能容她。
      66年出生的人能享有正軍待遇,這個淚不知從何說起,大概是感恩涕零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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