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年談虎鬥

      按照中國人的習俗，今年是虎年，虎年的話題常常離不開個虎字，那就來說段虎鬥戲文。

      新年伊始，這個世界的舞台立即熱鬧非常，兩虎爭鬥，高調亮相。兩虎之中，一虎叫 “ 美洲虎 ”，有人說該虎瀕臨滅絕，將被美洲獅所取代。 此話謬矣，自1776年以來，此虎後代綿延至今，生生不絕，怎可說瀕臨滅絕。 又有人說該虎活動於南美，最遠也僅抵達北美與南美之間。 此論地理不清，此虎出生之地即在北美，幼年視南美為後院，成年之後對後院已經淡然。 這虎體格碩大，肌肉強健，兇猛善鬥，且詭計多端，目前在同類之中，還無望其項背者。 這虎雖冠為美洲，幼年之初已性格畢露，不滿東部一隅，向西向南擴張； 長大之後則鷹睨全球，視大洋為內湖，借外域如宅土； 而如今更是仰天長嘯，想佔九天開外之宇宙，低頭端詳，欲霸微電納米之世界。 這虎不但硬功了得，而且軟功也是獨步天下，好萊塢大片，葛來美歌聲，百老匯舞姿，令人如痴如醉。 這張虎嘴不但能大快朵頤吃肉，而且能巧舌如簧善辯，明知各方水土相異難為一律，強行推行必成南橘北枳，但近二十年來仍一意孤行。 如若不從，輕者痛斥撻伐，重者血盆獠牙，全然一尊世界叢林霸主。

      另一虎則叫 “ 華南虎 ”，據說該虎最後一代也已消失，有人以此消失歸於虎種滅絕。 此話是否言過其實，我還不敢妄下斷論。 至於何時消失？ 則說法不一，我猜想大概是在三十四年前的九月九日。 一代縱橫捭闔，呼嘯山間之虎，仙逝魂歸，虎威落於絕塵。 中原那塊​​土地，自秦漢以來，因過度砍伐，黃多綠少，自然難為養虎佳處，偶​​有虎生，也屬罕事。 從此，逝者已去，來者難追。 不過，留下真空還須填補，填補者則是一隻從川陝隴的偏隅竹林裡爬出來，既矮又胖傢伙。 它全身黑白相間，憨態可掬，披上虎皮，乍一亮相，也儼然像華南虎之後裔。 可是，它身材滾圓，肌肉少許，盡顯肥膘，還厭惡鍛煉，反應遲緩，動作僵化，憨態勝於虎姿，只可靜態觀之，不可動態欣賞。 雖比無聲無息紙老虎強出許多，但也盡顯些嘴上功夫。 眾人心知肚明，那是只披著虎皮的大熊貓。 心猶未甘者嘴硬自詡： 就是隻大熊貓，也要成為 “ 功夫熊貓 ”[1]。 不愧阿Q後代，殊不知，那是好萊塢逗捧之術，豈能認真。 現實世界，熊貓就是熊貓，哪有什麼 “ 功夫熊貓 ”，純屬夢囈。

      兩虎開打，都是高調亮相，唇槍舌劍，互不相讓。還好，這次都是隔空來言去語，工夫盡顯嘴上。
      首先，在美洲虎縱恿之下，一隻移居美洲小北極熊單挑華南虎，揚言要華南虎解除它頭上和嘴上禁錮，否則就散伙走人，斷絕關係。 次日，負責外交美洲雌虎就開始高調支持，隨後，美洲虎總頭領聲稱： 小北極熊委屈，就是要管。 配合之緊密，協同之默契，近年罕見。 接著，歐美叢林各大小霸主斥責華南虎之聲四起，不絕於耳。 網上有人譏笑此種看法為陰謀論，實在反映譏笑者少涉實事之愚鈍無知，略知內幕後台之人一眼即能識破其中戲法。 其一，美洲虎並非僅掌控幾家兵器打造行，除法律規定外，某些被定為利害攸關行業明里暗中與美洲虎都有協議，協議之中都有明確一條，必要時須聽從美洲虎之調遣。 如此作為由來已久，小北極熊自然不能例外。 其二，只須稍加打聽小北極熊如何於短短幾年之中飛黃騰達，就知一二。 如若沒美洲虎出手相助，小北極熊或許如今遠不及同行雅虎，仍在那三間小窩打轉，一籌莫展。 有些內幕不提也罷，僅舉一例，小北極熊那個網上地圖為大家所常用，其背景極為複雜，後台即美洲虎。 那地圖可查遍世界每個犄角旮旯，因太過顯眼才加以限制遮掩，否則，彈無虛發之能耐並非胡吹。 其三，近幾十年來，不少我行我素之群體和富甲世界之經濟動物也涉足於世界叢林舞台，扮演某些新角色，但至今唱主角仍是各方各地霸主，這乃叢林規則之常識。 某些我行我素之群體和富甲世界之經濟動物表面特立獨行，暗中早已被美洲虎 “ 潛規則 ”，所扮配角只是搖旗吶喊敲邊鼓之嘍囉。 這亦為叢林舞台之常事，不足為奇。 事發之前一晚，負責外交美洲雌虎邀請幾個有關行業大頭目參加私宴，其中包括小北極熊。 據報界透露，席間美洲雌虎與頭目們專門討論 Digital Diplomacy 問題。 翌日，小北極熊迫不及待向華南虎發難。 這純屬偶然？ 那也太奇巧離譜一點了吧。 面對發難，華南虎如何反應？ 仍是一廂情願，以為此事乃小北極熊單個所為，美洲虎饑饉所迫，求我心甚，即使幾聲叫罵，你奈我何。 應答之中已流露： 想走便走，悉聽尊便，候補者眾，恕不挽留。 此種心態凸現華南虎思維淺薄，雖事發突然，仍疏於覺察，見上下聯手必知動機叵測，豈能敷衍了事。

      美洲虎一見華南虎對此發難敷衍搪塞，不痛不癢未達目的，便惱羞成怒。 斥責高潮剛過，美洲虎乾脆赤膊上陣唱起主角，狠擊華南虎之痛處： 宣布兵器售予華南虎地盤之中被視之為不受管束而實際獨立者。 理由嘛，信手拈來，還是幾十年來老由頭，只是時斷時續，藉機敲打警告華南虎，因為此乃華南虎長久未癒之傷口。 這一下，華南虎著實被戳痛，一改原先穩坐泰山之悠然，開始暴怒髮飚，連吼帶叫，以示虎威。 回顧近三十年來，華南虎不僅力有未逮，更有求於美洲虎，所以只練嘴硬之功。 每遭戳痛，雖發震耳吼叫，盡含無奈之音。 這次與以往不同，新意之處是華南虎竟然舉起虎爪，張顯虎勢，欲鼓起少數幾塊肌肉亮相： 要製裁那幾家利令智昏，敢捋虎鬚之兵器打造行。 怒髮衝冠之舉，其目的無非正告美洲虎，今日之我已非吳下阿蒙。 美洲虎又如何應對，先是一愣，因華南虎使出其老祖宗一招，“ 以其人之道，還治其人之身 ”，讓它有點出乎預料。 驚詫之餘，美洲虎盤點一看，自家兵器打造行與華南虎素無多大來往，損失有限，隨即對華南虎之製裁附之一笑。 接下來，有出謀劃策之鷹派替華南虎出了一條自詡妙計： 現今美洲虎饑饉交攻，有求於我，拋售債券，正是良機，斷其糧道，逼其棄售。美洲虎得知消息，又盤算一番，自己雖遇饑饉之災，仍不至於如此退讓求和，冷笑一聲，說了句，試看拋售之後誰損失更大。 它知華南虎雖有收銀之能，卻無後續處置之力，銀子若無更好去處投放，反成負擔，福禍未卜。 同時，美洲虎威脅道： 你可斷我糧道，我也可關稅高壘，斷你財路，黃連之味等你先嘗。面對強硬，鴿派勸忍之言又起： 美洲虎雖遭饑饉，仍為世界叢林之首，無可比擬，若貿然行拋售險棋，勝負難料，云云。 此刻華南虎方寸已亂，畏強作崇，鷹鴿掣肘，良策難出，故而進退失據。 所以，至今未見公佈震天價響之製裁名單，也未付諸實施拋售債券之錦囊妙計。

      美洲虎見第二回合只是略有小胜，意猶未盡，不肯罷手，猛戳華南虎之軟肋： 宣布某月某日，於自己虎穴之中，會見被華南虎視為居心叵測之西藏禿驢。 美洲虎口氣好似言之鑿鑿，不容更改。 其理由也令聽者聞之冠冕堂皇，禿驢乃吃齋念佛平和之徒，所談之事不過佛經而已，談佛論經不涉他事，無可指摘。 歐美叢林之中諸多小霸們隨之起舞附和，因前年它們為此與華南虎曾有過一場短兵相接，至今耿耿於懷。華南虎軟肋被傷，自然怒不可遏，吼叫之聲隨之又起，斥罵則指名道姓，被指鼻者乃美洲虎總頭領[2]。 經過前兩回合較量，華南虎此時腎上腺素已趨穩定，心胸有發虛之感，因一則肌肉不健，氣憊乏力，二則王牌缺缺，難奏銀彈 （Silver Bullet） 之效。 但華南虎仍知怒吼還要繼續，叫罵仍需進行，否則虎威蕩然，從此以後，叢林之中不被正視，難以服眾。 因而，華南虎這回傾全身之力兩面開弓，一面向美洲虎陣陣怒吼，另面對禿驢句句開罵。 其意甚為明顯，雖無法阻止虎驢相會而取勝，絕不以無聲無息被視為默認，此舉之意在乎於叢林之中其他窺探者，讓其望而止步，效仿罷手。 吼聲罵聲依然，旁觀者側耳聽之，仍含昔日無可奈何之音，清晰可辨。 思昔日，技窮黔驢仍可用怒蹄而拒之； 看今天，虎皮熊貓只能以吼叫來示威。 悲夫！

      縱觀年初兩虎三回合爭鬥，美洲虎雖遭饑饉壓迫，仍不愧叢林老手，經驗豐富，理由堂皇，動作勁健麻利，招招凶狠相接，明顯取勝。 相反，華南虎反應遲緩，動作僵化，思想淺薄，既無遠慮又無近謀，以肥肉對肌肉，焉有勝算。 此番爭鬥，高潮已過暫告段落，後續發展有待觀察，華南虎將有何殺手鐧，美洲虎又將有何招術破解，觀者則拭目以待，但切莫期望過高，以免屆時失落太大。 此次虎鬥，華南虎功夫基本依舊，不見精進。 雖去年十一於廣場耀武揚威，實乃舞台做秀，銀樣蠟槍頭矣。 現今之華南虎是盡享飽食度日而失奮進之心，不練健碩肌肉而養一身肥膘，不研叢林法則而唱和諧空調，不去畏強缺鈣而願低眉順眼，無視垂手利器而怯雷池半步，此已是未戰先敗之兆。 不僅如此，每每叢林蒙羞之後，常聞辯護者以 “ 落後挨打 ” 論為藉口辯解。 殊不知，此論從宏觀而言尚為正確，並非可推論於每一具體，似是而非，實乃真理謬誤一步之差。 以此為據，囿於舊規，作繭自縛。 古往今來，叢林爭鬥，以弱勝強，以小制大範例枚不勝舉。 濫用此論凸顯辯解者不諳叢林真諦，庸碌無為，推諉過錯之昏庸。 膽怯如雞文弱書生撐辦外交，當然鈣片郵包不絕，早在預料[3]； 精於宦術昏聵武將執掌虎符，好似和諧之羊統領虎群，可想而知[4]。
      以我觀戲者之見，真華南虎再現之前，實在難見旗鼓相當，高潮迭起之好戲。 為何? 君不見今日之華南虎只是披虎皮之大熊貓也，捧為國寶，只因憨態可掬，豈能以真虎待之。


2010年3月，寫於臨水閣


[1]此話來自於當今中國的戰略專家，空軍上校戴旭的講演。
[2]中國官方報刊光明日報2010年2月5日專發一文，題為“奧巴馬，13億中國人鄙視你”。
[3]曾見報導，中國外交部常收到國內群眾寄來郵包，內裝鈣片以示諷刺。
[4]去年四月中國海軍在青島閱兵時，中央軍委委員，中國海軍司令吳勝利竟然對各國來訪將領鼓吹建立和諧海洋。拿破崙曾說過，獅子率領的一群羊能打敗羊率領的一群獅子。故藉用其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