矫枉过正之后的苍白


      观赏了阿根廷的巨片“切.格瓦拉”,未曾想到,阿根廷虽不是电影大国,竟然能拍出如此令人回味的好片。 影片里有一段段的旁白,其中部分是格瓦拉与一个女记者在讨论有关爱和人性的对话。听着这些精彩而引人深思的对话,它确实能让人浮想联翩,感慨不已。

      人性, 爱,情大概都是历史悠久,使用频率高,使用范围广的词了。同时,这些词又都是抽象的概念。如何理解一直是个有趣的话题。追朔历史,太费时间,学术展开,长篇大论,还是从简谈谈近几十年里的两个极端吧。在那个讲究阶级斗争的年代,阶级分析是社会科学领域分析一切的方法。在讨论人性,爱,情问题时,必须把它具体化,阶级化,不承认抽象的,超阶级的存在。因为在批判者眼里,只有资产阶级才讲那些抽象的,超阶级的东西,其目的无非是要麻醉无产阶级,混淆阶级界线,以利于巩固他们的统治。由此看来,所有的抽象都留给了资产阶级,而无产阶级似乎只能讲具体。所以,要讲人性,爱,情,那么前面都要加上阶级性的定语,否则,就被指责成资产阶级论调。多荒唐呵!更好笑的是,那些爱贴标签,专打棍子的好汉们在写文章时,总在实践着具体化,喜欢借用鲁迅当年在杂文中的一句话“焦大不会爱上林妹妹”。

      时光流逝的今天,很多人患深度近视,在他们的眼里,这个世界已经是一家亲了,不算真正的和谐,也差不多了。大概矫枉必须过正吧,现在,抽象的东西早已解脱了禁锢,走出了学术的象牙之塔,变成了许多人嘴里一种时髦,显摆的玩意儿。爱,情,人性,这些玩艺儿真好使,真顺口,张嘴就来,言必称之,囊括一切;再不过瘾?干脆!把它变成个普世万年不变的真理。不过有时,玩抽象还确实不太好懂,还得借用点形象能记得住。这样,在电影电视里,所有的焦大都爱上了林妹妹,不仅如此,所有的林妹妹一改老曹笔下的矜持,也狂恋着焦大。这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领略另番仙境:不食人间烟火的爱真有魔力,象空气一样弥漫着整个世界,人人被爱弄得个神魂颠倒,死去活来;无处不在的情真是奇妙,象江湖郎中手上的药,保治百病,立见成效;还有,比蒸溜水还纯的普遍人性,闪烁着不知真金还是镀金的光芒,照耀着每一个犄角旮旯。哎呀呀!玩抽象就有点象注射杜冷丁,短时间或剂量内,可谓治病;长时间或剂量外,则要遇麻烦,如同吸食大麻。作用之时,飘飘欲仙,妙不可言;作用之后,南柯一梦,冷冰现实。岂不痛哉苦哉!那些上瘾的人常常会产生成仙的飘然,把大脑的幻觉当作现实,嘴里的抽象等同于具体,从未想过如何还原。黑格尔曾经讲过一个笑话:一个老学究看病时,医生建议他要吃水果,可樱桃,杏子,葡萄放在面前,他没敢伸手,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些只是樱桃,杏子,葡萄,而不是水果[1]。 毫无疑问,抽象存在于具体之中,一般存在于特殊之间,无视具体,不解特殊,一味地玩抽象,说出来的话岂不如同梦呓?现在玩抽象的人自以为时髦前卫,实际上,这种玩法有悠久的历史。举个例子吧,费尔巴哈曾想创立爱的宗教,要“彼此相爱吧!不分性别,不分等级地互相拥抱吧,----大家一团和气地痛饮吧!”[2]。 他是人,只能做人的事情,要想创造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普世万年不变的真理,怎不成笑话?怪不得有人以辛辣的笔吻讽刺他那个爱的宗教,“它适用于一切时代,一切民族,一切情况:正因为如此,它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是不适用的,而在现实世界面前,是和康德的绝对命令一样软弱无力的。”[3]


黑格尔: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,第23页
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1卷,第333页
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1卷,第333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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